穿梭熟悉與陌生之間 食物設計師陳小曼在尼泊爾體會生活的樸素與多元
Text by 郭慧 Michelle Kuo．Image Courtesy of 陳小曼 Slow Chen
18歲那年夏天，作為建築系大一學生的陳小曼提著行李，從台中搭火車往花蓮，準備完成「獨旅」這項由系上教授指定的暑假作業。當時她入住一棟老師親自設計的民宿，每天獨自面對未知，並記錄下沿途觀察與生活細節，以電子郵件寄回給老師檢閱。沒想到，為了完成一份暑假作業而展開的旅途，卻成為她日後旅行模式的起點。
陳小曼最近一趟旅行，來到了從未造訪過的尼泊爾。 (Image Courtesy of 陳小曼 Slow Chen)
「獨旅時，你不用對任何人負責，卻也要學習將所有事情掌握在自己手裡。」她回憶起那趟花蓮之行，第一次獨自安排路線、處理交通、確認住宿，緊張的同時，也因未知而興奮。多年過去，這樣的心情未曾消失。到了近年，她的旅行也常獨自出發，再與旅居不同城市的朋友，或是恰好在當地旅遊的朋友會合，在獨旅與陪伴之間掌握巧妙的平衡，能感受到分享的快樂，也在每段移動中都保有與自我對話的片刻。
穿梭於熟悉與陌生之間
最近的一趟旅行，讓她來到從未造訪過的尼泊爾。這個原本並不在旅遊清單中的目的地，卻意外打開了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受。「尼泊爾其實跟台灣文化不算太遠。你會看到佛像、寺廟、香火繚繞，覺得有點熟悉，但仔細看，又都是不同的版本。」她形容，尼泊爾從建築、飲食到語言，彷彿混雜著她曾經走過的城市記憶，卻在每個細節中展現出專屬於這裡的樣貌。
這樣的差異也體現在飲食中。像是餃子與咖哩這些台灣人熟悉的料理形式，在尼泊爾都有對應的版本，但味道和搭配卻截然不同。「他們會炸餃子，再加上一點優格醬。吃起來不突兀，但這種組合我是第一次遇到。」她笑著說。
身為食物設計師，陳小曼也特別迷戀尼泊爾胡椒（Timut Pepper）。「它之於尼泊爾來說，有點像是馬告之於台灣，帶有微微麻香和柑橘氣息。我之前在台灣吃過，這次決定一定要找到它。」她在當地餐廳裡詢問廚師後才知道，其實這種胡椒在雜貨店裡就能買到，「只是你得知道去哪裡找、找誰問。畢竟，對當地人而言，它是日常，不稀奇。」但正因如此，旅行時的發現才更令人欣喜，也正是這些發現，讓那些在原先文化語境中看似平凡的物件，被賦予了全新的意義。
尼泊爾與台灣飲食文化有些相似，卻又在風味搭配上富有獨特之處。 (Image Courtesy of 陳小曼 Slow Chen)
當身心靈追求成為一種日常
這種從生活細節中不斷冒出的驚喜，也讓陳小曼對尼泊爾的文化特色感受特別深刻。她說，這個國土不大的地方，卻擁有超過 130 種民族語言，構成極為豐富的宗教、信仰與飲食文化。「尼泊爾國土小小的，卻因為地理位置和宗教歷史，而產生非常多元的文化。這種混亂多元的氛圍，雖然不是很華麗，卻非常直接、混亂、有機，我很欣賞這種美。」
這種「有機」的狀態，也體現在他們對身心靈的自然實踐之中。她回憶起旅途中參與的一場呼吸練習：「呼吸這件事聽起來很簡單，但無論是瑜伽、跑步，甚至生活裡的壓力調節，都得從呼吸開始。這些練習其實超越宗教，是讓我們與環境重新連結的方式。」
如果說在台灣，身心靈仍像是一種趨勢、生活風格，甚至是一種身份投射，那麼在尼泊爾，它早就是日常的一部分。不被標榜，也毋需證明，而是根植於集體生活之中，構成這塊土地精神的根本。
在尼泊爾，身心靈的修煉可說是日常中的一部分。 (Image Courtesy of 陳小曼 Slow Chen)
從藝術與繪畫感受當地文化
除了身體的感受，小曼也習慣用「觀看」來認識一個地方。像是旅行時，她總會安排參觀當地的當代藝術空間，試圖從創作者的眼中了解文化的流動與轉變。這次旅程中陳小曼便造訪了 Museum Of Nepali Art。「在 Museum Of Nepali Art 可以看到當地年輕人對社會現象的回應，看到他們如何用自己的方式延續文化，卻不是照搬傳統，而是以自己的方式重新詮釋。」
此外，她也推薦了當地的唐卡中心，除了欣賞傳統佛教唐卡（西藏傳統繪畫藝術之一），也參與體驗課程，了解他們的顏色選擇邏輯及技法運用。「畫了才知道那些細節多難。你會對這種藝術有新的理解，也開始從『為什麼』與『怎麼畫』去感受一幅畫。」
陳小曼旅途中總會造訪在地當代藝術空間， 圖為 Museum Of Nepali Art 中展示作品。 (Image Courtesy of 陳小曼 Slow Chen)
當旅行成為生活的校正
另一方面，食物依舊是她觀察文化的重要途徑。她提到一間精緻餐飲（fine dining）餐廳 Tusa，由在前世界第一餐廳 noma 實習過的當地主廚創立，透過七道料理組成的 tasting menu 展演尼泊爾傳統食材的當代表現。「他們很多道菜都是傳統食物的精緻化版本，對我來說是蠻有趣的體驗。旅行時，我除了吃當地小吃，也會嘗試精緻餐飲，感受當地飲食文化的光譜兩極。」
而在住宿部分，她則對老皇宮改建的飯店留下深刻印象。「它的建築是木造的，有穿堂，中央擺了很多石像，雕刻極美。」她說，飯店另有一座「Taragaon Next 尼泊爾檔案館」，館內除展示當地建築資料，還提供藝術家駐村空間。她恰好遇上展覽，展出主題正是尼泊爾的建築文化，讓她對於此地的美，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。
「旅行對我來說是一個校正的過程，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，而不是生活的相反。對我來說，旅行與生活，應該算是一個相輔相成的狀態吧。」陳小曼如此說道。正因為如此，她不急著在旅途中追求劇烈刺激，而是用生活的節奏感受風景。就像這趟尼泊爾之行，風景或許不華麗，文化的厚度與信仰的日常卻成為最雋永的記憶，靜靜等待旅人再一次放慢步伐、用心靠近。
1. 尼泊爾 Fine Dining 餐廳「Tusa」主廚曾於「noma」餐廳實習。2. Tusa 的料理以當代手法演繹尼泊爾傳統風味。 (Image Courtesy of 陳小曼 Slow Chen)
